职场心理学:男性职场着装规则是否合理？

　　每天早上，男人们都会做一个看似普通，却至关重要的决定：上班穿啥？大多数男人会从他们的衣柜里拉出一些深灰色、蓝色、或黑色的西装，另一些人则会在此基础上加上一些个人的特色：一块波点方巾，或彩色袜子。

　　也许这看上去很正常，因为在英国和北美文化中，西装是最能被接受的男士职场着装。但你会如何看待那些拒绝纯色套装，转而选择类似于装饰夹克或亮片紧身裤的男人呢？这个问题并不像它看上去那样无关紧要，因为我们对这个问题的答案，将很大程度上影响男性在职场的感受，而它对于组织文化的作用，也是大多数经理始料未及的。

　　在过去的3年里，我针对男性、男子气概、以及时尚开展了一项研究计划。50位在多伦多、加拿大当地或周边居住和工作的年龄在22岁到78岁之间的男性，分别邀请我去他们的家中，参观他们各自的衣柜。这些男性来自不同的民族、种族，有着不同的体型、性取向、职业和穿衣风格。我们聊了聊他们每天早晨是如何选择衣着的，以及他们附加在这些衣服上的记忆、经历、和感受。他们中的有些人会穿着正装和白色系扣衬衫去上班，但很多人在选择职场着装时，并没有遵循一般意义上的男性穿衣规范。

　　行为表现研究学者Madison Moore将这样的人群称为“时髦精”--他们的穿衣打扮不但打破了性别规范，还催生了新的自我定义方式。在艺术和时尚行业里，这类人群很常见，但在专业机构里同样也有男性会更倾向于花哨的穿着，然而这样做会引发一种特殊的冲突。每个工作场所都有它的着装规范，无论成文与否。除非你在时尚杂志或演艺酒吧里工作，这些规范往往都遵循主流的性别准则，不太能接受穿着风格女性化的男人。正因如此，很多男人穿亮片上衣去夜店，却不会穿着它们去办公室。时髦的男人们严格规范自己的衣着，以此避免工作场合中的“性别窘境”：当他们的行为和形象与主流男性形象冲突时，可能会产生的尴尬状况。

　　在名为“走进五位时髦男士的职场衣柜”的补充报导中，有几位研究参与者的花絮（为保护隐私，皆为化名）。这些故事着重描述了他们是如何为了工作选择着装的，以及他们穿一些挑战男子气概衣服的日常经历。这些男士分别代表了不同的族群、工种、和穿衣风格，同时也代表了不同程度上的“时髦”，从“轻度时髦”到“完全时髦”。

　　总的来说，在进行一些高回报的活动，比如升职谈话时，这五位男士会在鲜艳的上衣外面穿上深色的夹克。相对于醒目的花纹，他们通常会选择纯色，以免产生一些尴尬或伤人的争执。公司规模的大小或所处的行业并不会影响他们对个人风格的调整：无论是在大型企业里，还是在自由职业和创意领域，只有在察觉到、或曾经经历过强烈的反对后，他们才会适当降低着装的时髦程度。更多时候，工作要求这些参与者遵循标准的男性形象规范。

　　Mark、Nigel、Harry、Richard、Olu，以及其他参与者的经历，给用人单位和经理们提出了一些应该认真思考的问题，尤其是那些更注重员工诚信度、包容性和归属感的企业。

　　为什么组织/机构/公司的着装都如此传统？

　　根据我，和其他一些人的调研，作为传统习俗的表现形式，性别规范奠定了商业（和社会）的基础。大多数企业都试图固化那些具有男子气概的特征。在这种性别化组织规范的建立过程中，资本主义经济的出现起到了重要的作用：随着职场与家庭领域的割离，家庭成为女性主场，而职场则成了男性的主场。那么相应的，商务着装则被视为了男性特征的体现，并和在企业内部的成功划上了等号。相反的，喜欢穿着时髦服装的人（在其他一些被认为女性化、与女性或边缘男性相关的活动中）则得不到任何机会，进而被视为公司的“麻烦”。

　　我的受访对象则对这种耻辱感颇有感触。虽然他们很喜欢鲜艳的颜色和亮片装饰，但如果将这些着装元素带到工作场合中，可能会面对各种有形和无形的惩罚，因此他们非常的谨慎。Mark和Richard不在工作场合穿着任何时髦的衣服，以此避免来自同事的轻微敌意，有些敌意会通过肢体语言表达：疑惑的眼神，或对着彩色外套翻白眼。而有些人则会直接说出来，用一种居高临下的语气刻意拖长或强调一些词语：“也只有你能H-O-L-D得住那种打扮了！”而穿着荧光粉或豹纹紧身裤则让Nigel和Olu被指责看上去“不专业”----委婉地表达他们不符合白人主导的异性恋中产阶级规范。而隐藏在这些评价之下的，则是一个非常恼人的暗示：这些男人对于着装的选择，让他们看起来无法胜任自己的工作。但着装并不是工作能力的标尺，为什么要用它来衡量呢？

　　为什么那些不遵守男性规范的男人会让我们感觉受到威胁？

　　如上文所说，如果我的受访对象穿着显眼的夹克或涂指甲油去上班，他们会成为鄙夷和惩罚的对象。那么，他们的同事和经理为什么会因此而觉得不舒服和难受呢？我的受访对象之一---一位35岁的市场经理Dave，给了我一些提示。Dave在工作时穿的都是传统的男性着装，选择一些中性色系，避免穿那些会像高跟鞋一样“咯咯”作响的鞋子。Dave不仅觉得穿着那些他称之为“过分讲究”或“精美”的衣服非常的不舒服，他甚至也不愿看到别的男人穿成那样。他无法解释为什么自己会有这种感觉，只是不停地说这种风格看上去“太娘炮”，他“就是不喜欢”。

　　Dave的只言片语也许表达了男人内心深处对于在工作中跨越性别界限的恐惧。Dave不仅仅担心自己看上去女性化，他也害怕自己看上去不够阳刚。而阳刚之气作为力量与权力的象征，实质上却是一个非常脆弱的概念，因为它总是面临被打破的风险。长久以来，性别都直接地表现为二元对立，但实际上，我们每个人都会以不同的方式，呈现出不同程度的阳刚与阴柔。通过穿着女性化的服装而不是普通的正装，那些时髦的男人们通过标榜职场男性对性别的多重演绎，迫使Dave不得不与他一直以来视为理所当然的男子气概--同样也代表着力量--进行正面对抗。

　　在许多方面，时髦的衣服都会让一些男人觉得自己与生俱来的力量（尤其是像Dave那样的中产阶级异性恋白人男性）是人为打造的，从而也是可能失去的。当他们看到其他男人出于自愿，开心地拥抱女性特质时，他们作为男人被教导的、所相信和经历的一切都轰然倒塌。而通过穿着来拥抱女性特质则是考验男子气概，和所谓男人“天生”力量最直观的方式。

　　经理们为何要关注这个问题？

　　我访问的男性觉得如果在职场中遵循男性着装规范，就能在公司内部得到一些好处，比如升迁，或为项目争取到经费。但这样做的代价是什么？

　　穿暗色、中规中矩的衣服会让我的受访者变成另外一个人。然而研究表明，那些将创意和创新放在第一位的公司，希望培养，也鼓励员工成为真实而不同的个体。虽然它关注的是员工的思想，但穿着和外表也是人们向外界表达自己独特见解的方式。Richard身上的花纹和印花表达了他对绘画的热情，而Nigel对亮片和皮革的喜爱则表露了他对“非洲未来主义”的兴趣。对这些男人来说，穿着是构成他们自我意识的基础：这是他们表达自己的身份、信仰、和个性的方式。压抑自己的时髦，让受访者们感觉自己被迫消除了核心的自我---这样的话其实他们的公司也无法完全开发他们独特的思维。

　　当被迫穿上男性商务正装时，有一些男性甚至会有身体上的影响。Olu最近在参加一个家庭活动时，被要求穿上正装。“如果有服装过敏反应这一说，那我肯定已经过敏了。穿这些衣服真是一次糟糕的体验....西装真是奇man无比，”他说道. Olu的职业并不需要他穿正装，而在那些公司氛围更加浓厚的地方工作的经理们，也永远不会知道Olu在艺术和创意方面的天赋可以为公司带来什么，因为那里的男性着装规范会让Olu这样的人才敬而远之。

　　需要说明的是，有些时候，在有些工作场景中，确实需要压抑我们最真实的自我。比如说，在销售会议中，我们会着重强调那些最能与潜在客户建立联系的个性和经历；而在处理职场冲突时，则会刻意隐藏我们的幽默感和热情。但总的说来，员工的穿着打扮不应该影响到他们对自己工作能力的感受。那么如果企业继续贯彻这种中产阶级白人直男着装准则，它将会失去什么？而如果取消这些准则，企业又将如何获益呢？

　　我的研究提供了一些可能性。六年级教室Nigel解释道：“我的学生们正在建立自我认知，这是一个思考什么适合自己，什么不适合自己的过程。”他认为自己的角色，就是为这个过程营造一个安全的空间。当他班上有些男生涂指甲油时，他相信这得益于他对自我形象的选择。而对外科医生Robert来说，如果他能在医院里穿得更时髦，从而将他对绘画的兴趣带到工作中去，那么他在科研中将会有更多创新的点子，在面对病人时也会更善解人意。

　　据我观察，男人穿亮片或紧身裤的念头会让有些人感到不舒服；也并不是每个人都习惯于见到或穿着多元化的职场着装。但可别忘了，在那些历史的图像中，满是穿着红色高跟鞋和奢华装饰的欧洲富裕男性，从18世纪后期开始，时尚和华丽就开始与男子气概对抗。而对那些在职场中穿着女性化服装的男性的抵制，它背后的逻辑值得质疑。为什么这些男人在有些人眼中显得不专业？为什么办公室不可以成为我们通过穿着和外形表达自我的地方？

　　我们的答案也许会将我们带回这个观点：维持男性的力量。在职场中过度依赖男性“优越感”其实并不值得：它将疏远很多员工，让他们无法随心而动，创造出一个扼杀效率和创新的环境。营造一个崇尚着装多元化的工作场所也许看上去只是为了让“时髦精”们受益，但实际上它会让所有人在工作时都能够舒服地做自己---甚至是那些依赖于男性规范的人们。那些秉持着主流男性观点生活的男人们，往往会为此付出高昂的代价：研究表明，伴随着这种观念而来的，往往是糟糕的健康状况，更短暂的寿命，以及肤浅的情感关系。对每个人来说，这个代价都太高了，无论是在工作中还是生活中。

　　仔细思考一下我的研究中所提出的问题，以及解决这些问题的方法，那么我们就可以开始改写大部分男人每天早晨上演的剧本了。新剧本会是什么样的呢？这会是个好的开端：当他们望向衣柜，决定穿什么去上班时，希望我的受访者可以不再问自己“会不会太过时髦了？”，而是说“嗯！这件真！时！髦！”

　　（译者：沈韵 | 原文作者：Ben Barry | 来源：译言网）

选择打赏方式

微信 支付宝 QQ钱包

打赏

打赏

打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