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故事」男人恐惧症:那件事后,她再也无法和异性正常接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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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故事」男人恐惧症:那件事后,她再也无法和异性正常接触

*【苍衣社】刊发的都是基于真实改编的故事

【暗察笔记】是苍衣社职业故事系列。这里汇集各行职业侠客,组成“暗察使”。每期一位暗察者讲述传奇职业故事,旨在开眼界、长见识。

大家好,我是脸叔。

情感工程师田七,名如其人,做的正是“散瘀止血,消肿定痛”的工作。情感创伤是比身体创伤更难以痊愈的伤痛,那些未处理修复的强烈情绪可能会成为一辈子的烙印。而他们的工作就是为这些无处安放的情感找一个出口。

今天的“异性恐惧症”听起来很不可思议,了解之后,更心疼她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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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所有人都敢揭人伤疤,也不是所有人都能直面痛苦。”霍涵说的这句话我至今记忆犹新,因为一个姑娘。

那是2015年的冬天,窗外雪飘得很急,我们百无聊赖地在会议室里开会,经理高诚正在复盘一个失败的情感挽回案例,突然前台敲门,说有一个叫钟琪的人找他。高诚简单跟我们说了句散会,撂下我们就出去了。

我们都很诧异,高诚为人严谨,对待工作恪尽职守,能出十分力绝不出八分,能让他在开会讲到关键时候撂挑子的人可没几个。

年轻的同事都在问钟琪是谁,一个资历很老的同事说钟琪是一个警察,以前我们公司跟她有过接触,那时候高诚还不是经理,专司小三劝退,扯上了一个案子,差点进了监狱,就是钟琪来调查的。

我们的八卦之火熊熊燃烧,但后来任凭我们再怎么问老同事都不开口,说怕高诚找他麻烦。

大概半个多小时后,高诚叫我和霍涵去了他办公室。

刚开门,我看见一个穿着蓝色毛呢外套的女人靠在沙发上。她剪着露耳短发,长得挺漂亮,双臂环胸,看起来强势又防备。在我打量她的时候,她也在打量我,目光不闪不避,把我从头到脚扫量了一遍。

我心里想,生怕我不知道你是警察。

旁边沙发上坐着一个中年男人,四十岁左右的样子,一脸愁苦相。

高诚给我们互相介绍了一下,女的就是那个钟琪,男的叫程青海。

高诚跟钟琪说:“你来讲吧。”

“还是我来说吧,”不等钟琪答话,那个叫程青海的男人抢先说,“是这样的,我来请你们帮帮我女儿。我女儿叫程颖,16岁,今年刚上高一,在学校成绩很好,但一直被一些同学欺负,导致现在有了一些心理疾病,如果不是一个多月前她闹自杀,我们还不知道这些事,这段时间她情绪很不稳定。”

程青海眼睛盯着手里捧着的茶杯来回转,不知道是在暖手还是在措辞,又补充说:“她偶尔还会自残。”

“没找过心理医生或者精神科医生看看吗?”霍涵问。

“不是不找,是找不起,我们家经济条件不好,听钟警官说你们每年都有公益情感救助的名额,所以想找你们帮帮忙。”

我转头看高诚,高诚点点头,“我答应了,情况并不复杂,让梁老师帮你们一起对程颖进行情感介入或者心理咨询。”

梁老师叫梁华,是公司的心理咨询师顾问,很有两把刷子。

既然经理都答应了,我们也没话说。钟琪临走的时候让我记下了她的电话和微信,让我如果有什么事就找她,她刻意把“有什么事”这四个字咬得特别重。

等钟琪他们走后,霍涵悄悄挪到高诚身边,“你和钟琪什么关系啊,这么给面子?”

“没什么关系,不打不相识,这次就帮个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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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程颖的case做成文件以后,我们就去找梁老师了。我们本来想让程青海把程颖带到梁老师这儿做心里咨询,但程青海说他女儿不敢出门。

梁老师说,程颖应该是长期遭受校园暴力和霸凌,不敢反抗、默默忍受,导致自闭、抑郁或者其他的心理疾病。轻度的表现就是不愿社交、不愿上学,严重的可能会产生自杀倾向。

目前来看,程颖是属于遭受校园欺凌比较严重的那一类,要不然也不至于连门都不愿意出。我们一起把程颖的情况捋了一遍,然后决定一起去她家看看。

几天后,我们三个人一起去了程颖家里。

她家在一栋破旧的小居民楼里,房子不知道建了多少年了,外面墙皮都灰蒙蒙的。进门就是一个小客厅,有两个卧室,加起来不过五六十平,一家三口生活确实有些逼仄。

墙上挂着几幅油画,都没有装裱过,就是几张纸赤裸裸地钉在墙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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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图 | 程颖家破旧的小区

接待我们的是程青海,他带我们去程颖的卧室,打开门,程青海妻子正在削苹果,右边一个女孩裹着被子窝在床上,头发乱蓬蓬的,面色枯黄,眼袋很重,脸型消瘦。

见到我们,程颖眼睛瞬间睁得老大,浑身颤抖,情绪异常激烈。梁老师刚往她那走了几步,程颖随手拿起身边的瓷杯朝梁老师砸过去,梁老师躲闪不及,被砸到了脑袋,水大半洒在了程颖自己身上,她浑然不觉。

我和霍涵赶忙把梁老师扶出去,梁老师摆了摆手说没事,眉骨上边有些泛红。

“你说程颖是遭受校园欺凌?”梁老师转头问身边的程青海。

“对,是这样。”

“具体是什么样的欺凌?”“就是被人打了,而且是经常被打,这次被打得有些严重,所以成了现在这样。”

梁老师摸着下巴在思考什么,又去程颖屋里说再看看。

我们跟着过去看到依旧情绪激动的程颖,像受了惊的兔子,仿佛对她来说我们洪水猛兽。期间程颖妈妈一直在旁边安抚她,说我们不是坏人,让她不要害怕,但是没用。

我们以为是一下子进去的人太多吓到她了,就留梁老师一个人在那儿,结果没待几分钟他就出来,说程颖害怕得不行,十分抵触他。

我自己进去也不行,只有霍涵进去的时候呆的时间长一些,程颖貌似能接受霍涵,而不能接受我们。

霍涵出来的时候递给梁老师几瓶药,说是在程颖床头上拿的。

梁老师挨个看了一会儿,瞥了一眼程青海:“你这些药怎么回事?不是没看过医生,哪来的药?”

程青海支支吾吾半天:“药是我托别人买的。”

“这些药可是精神科的处方药,你在药店买不到,谁给你买的?”

程青海不说话了,谁都看得出来他在隐瞒着什么。

梁老师跟我们商量了一下,决定改天再来看看,今天程颖的状态很不好。回去的路上我打电话给钟琪。电话接通,我直奔主题,问是不是有什么没说的或者忘了提的。

钟琪说了些模棱两可的话,什么程颖就是我们现在看到的这样,尽力帮她治疗就好了,然后说忙,直接给挂了。

我和霍涵合计了半天,总觉得事情不是表面上看到的那样,程颖的状况比想象的要严重得多。

我们决定先去程颖的学校看看,说不定能打听到什么情况。我们找到了程颖的班主任,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女人。听到我们是因为程颖的事来的之后,脸色刷的就沉下来,说程颖只是因为同学之间的小打小闹,没什么大事,我们想找几个同学了解情况,班主任说我们打扰同学上课,直接叫了保安请我们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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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两天,我们又去看程颖,情形和之前差不多。我们偷偷在门缝看,她还抱着膝盖坐在床上一动不动,我们一打开门走进去,她就缩到了墙角。

霍涵慢慢靠近她身边,用尽量轻柔的语气说:“小颖,是我,咱们前两天才见过的。”

程颖抬头看了她一眼,没说话,又把头低了下去。

梁老师又问了一遍程青海,回答还是跟以前一样,说程颖被打了,问他被打哪了,程青海又含糊其辞。

我们也问过程颖妈妈,她的回答和程青海如出一辙,只是她有些不太善于隐藏自己的情绪,总是想急着结束这个话题。这事越发蹊跷起来。

什么都问不出来,于是梁老师怒了,问程青海:“你老实说,程颖到底是因为什么变成这个样子的?按照你说的校园暴力不可能让一个人突然变成这个样子,这可不是打两巴掌踹两脚的事,连伤口都没有,程颖现在的表现已经处在精神崩溃的边缘。你那些药光抗抑郁的就有两种,还有催眠药、抗精神病药。”

梁老师连珠炮一样问了好几个问题,没给程青海思考的时间。

“就……就是……”程青海说了好几个就是,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梁老师说:“你如果不说实话,我就不知道病因,不知道病因就无法对症用药,无法确定治疗救助方案,不清楚前因后果乱来会死人的,这不是跟你开玩笑!”

见程青海还在那犹豫不决,梁老师平复了一下心情,说:“你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程青海急忙摇头说:“没有。”

“是不是强奸?”

程青海抬起头,惊讶地看着梁老师。

“你说程颖受到校园欺凌和暴力,但身上除了割腕的那刀之外,并没有别的伤。而且程颖的表现比普通校园欺凌要严重得多,过度警觉,易怒,有攻击性,排斥异性,自杀,自残,排除所有因素,一个女生最有可能遭受的就是性侵。”

程青海叹了一口气,带着我们去另一个卧室,他点了一支烟坐在床沿上,“程颖她确实是被强奸了。”

程青海终于说出了让我们震惊又愤怒的事实。

程颖在父母同学眼里是个很乖的女孩子,长得漂亮,成绩也好,从小喜欢画画,绘画还拿过奖,喜欢她的同学有很多。

她班里有个叫周骏的混混学生,成绩不怎么样,整天打架闹事调戏女同学,但是他爸有钱有势,靠关系硬是把他塞进了重点高中。

事情就发生在两个月前的那天晚上,周骏和他两个社会上的朋友喝多了,在饭店出来遇上了程颖,把程颖骗到了酒店强奸了她。

后来程颖哭着给程青海打了电话,然后她被送到了医院,医生说下体撕裂。程颖母亲哭成了泪人,程青海暴怒之下要去找周骏算账,被医生拦下报了警,出警的就是钟琪。

后来周骏家里拿出三十万来和解,程青海同意了,签了谅解书。

事实上程青海前几次都没同意,但进入刑事侦查阶段后,周骏的老师,也就是程颖的老师和校领导都来找过他,各种求情、讲道理、赔偿,并答应封锁消息。

一方面程青海不想女儿的事传播出去,程颖以后还要上学,还要嫁人,这种事让别人知道了,肯定会对她以后的人生有很大影响,知道的人越多,对她的看法就越多。他心里只有一件事,这件事让它过去,就当被疯狗咬了一次,以后不要再提及。

另一方面,周骏的律师找过程青海,说如果他不答应和解,公诉成功了,附带的民事诉讼也赔偿不了多少,倒不如直接拿了这三十万,给程颖换个好点的学校,实在不行就搬家换个地方重新生活。

听完以后,我心里感觉很压抑,没想到程颖遭遇的是如此大的重创,旁边霍涵直接开骂了:“畜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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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让程颖真正的痛苦源头之后,梁老师又让程青海把程颖过去的症状表现说了一遍。

程颖被强奸以后,短短两个星期,自杀加自残一共六次。

第一次在医院要跳楼,半条腿都跨过了窗户,被护士发现了,拽了回来。在家里用水果刀割腕,又被送回了医院。程颖母亲只能寸步不离地看护,但这也没能阻止她自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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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青海说程颖整个人的状态要么很迟钝麻木,要么就很警觉,对除了程颖母亲之外的所有人都有敌意,尤其是异性,甚至跟他说话都会很害怕。程颖晚上很少睡觉,睡着了也会被吓醒。

其实刚开始程青海找过心理医生,医生说程颖可能是患上了异性恐惧症,在与异性的交流中产生恐惧心理,出现躯体不适的症状,由此会逃避与异性的交流。

程青海找的是公益性心理干预,效果不好,这才在钟琪的帮助下找到我们。

知道事情真相后,我揣着一肚子气出门给钟琪打了一个电话,接通后她的第一句话就是:“怎么样?”

她像是在试探性地问我,我反问:“你为什么不说实话?”

“我不是故意隐瞒。”

“那是我错怪你了?”

“作为警察,我得尊重当事人的隐私权,必须保护他们的隐私,不然就是违法。程青海不让说,我不能到处去宣扬,事情是你们自己查出来的,那就跟我没关系。”

“还有呢?”

“还有就是程青海选择和解,和解就是轻判,量刑的时候多半会是缓刑,我去看过小姑娘,心疼她,想着能帮一点是一点,所以就建议他去找你们了,因为我和高诚交情还不错,我觉得他会尽力帮忙。”

钟琪这些话把我说的无话可说。

虽然程青海骗了我们,但事情已经进行到这一步,不可能置程颖不顾,只是要重新确定治疗方案,治疗过程变长,难度更大了而已。

梁老师重新诊断程颖可能是患了PTSD(创伤后应激障碍),而且是急性创伤后应激障碍,这种情况下如果治疗不好,转为慢性,很可能拖到数年之久,不排除变成终生的人格转变。

程颖目前处在非理性状态,抵触外界,除了药物治疗和不同的心理治疗方案之外,很需要重新建立与别人之间的信任和感情,治疗方法可能不一样,这要看程颖的接受程度。

梁老师决定要尝试下暴露疗法,但目前情况来看程颖精神状态不怎么好,只能低频率的进行,试试一两次,如果程颖表现可以的话再继续,反正我们已经做好了打长期战的准备。

在这个过程中,梁老师时刻注意着程颖的情绪状态,不断进行心理疏导,对程颖创伤的揭露和冲击要控制在她能忍受的范围内。说白了就是唤醒她刻意回避的创伤性记忆,把她从安全但有害的情绪中拎出来,让她直面痛苦,习惯痛苦,克服痛苦。

我们做了很多前期准备工作,目的就是让程颖处在一个让她觉得安全可以放松下来的环境里,让她明白,创伤不会反复发生的。

梁老师慢慢和程颖建立沟通,尝试逐步引导程颖去想她最不愿意回忆,选择性回避遗忘的那部分,一边观察反应,一边小心翼翼的抚平她的情绪,但效果并不理想,因为程颖还是抵触他,很激动,有过分的惊跳反应。

第二次治疗是一周以后。这几天时间,梁老师几乎每天都去看程颖,一直关注她的状态变化,期间程颖有时候沉默,有时候冲动,而且第二次治疗,她又表现出了自残的倾向。

梁老师说跟程颖沟通的时候,她一点都不听话,很难将沟通进行下去,他一靠近,程颖就坐立不安。

梁老师直接放弃了暴露治疗,改变治疗方案,因为他发现程颖的心理承受能力很差,怕这样下去会让她精神崩溃,那就是破坏性的精神打击。

这次准备的保守治疗,不像暴露疗法那样直接进行让人痛苦的精神手术,而是先给程颖安全感,利用人际关系进行情感补偿,让她与某个人形成稳定的关系,让别人对她进行情绪调控,修正她内心的想法,积极地影响她,重构认知,慢慢带她走出那个黑暗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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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能接近程颖和她长时间相处不引起她反感的只能是女性,且共情能力强,有耐心,目前最好的人选是霍涵。程颖妈妈本来也是一个人选,可是面对女儿的这些伤痕,她也很难控制自己的情绪。到时候程颖还没治好,可能她的母亲心理也会出问题。

梁老师让霍涵先取得程颖的信任,让两个人的关系越亲近越好,这样才能影响她。

于是霍涵把精力放在了程颖身上。

霍涵和程颖在一起的第一天,有程颖妈妈陪着,程颖并没有什么表示,不表示欢迎,也不表示喜欢,大多数的时候沉默不说话,不知道在想什么。

霍涵按照梁老师说的,和她聊些开心的事,慢慢让她熟悉适应自己,建立起稳定而融洽的关系。

起初十来天,霍涵一有时间就往程颖那里跑,刚开始程颖妈妈还在旁边一块陪着,后来程颖习惯了她的存在,程颖妈妈可以忙自己的事去了。

霍涵和程颖在一起,总是有唠不完的故事和话题,也不管程颖乐不乐意听,她自己都能跟说单口相声一样说半天,而程颖出奇的没表示反感,只是偶尔有几次表现出痛苦或情绪低落的样子。

后来我发现每次霍涵从公司去程颖家里都提着一堆零食,从程颖家里回公司,就有些心不在焉的,没有以前的精气神,闷闷不乐。

周末上午,我和霍涵去程颖家里看她,程青海不在家,程颖妈妈在忙着洗衣服,霍涵坐在她床边说:“小颖,外边天气不错,姐姐带你出去转转吧。”

程颖无动于衷,霍涵把她手放到自己手心里,刚想说什么,突然霍涵的手猛地缩了回来,又抓起她的手,把她袖管网上提了提,那只手臂上赫然扎着三枚图钉,我看着都疼得慌。

程颖竟然笑了笑,跟霍涵说:“姐姐,我没事。”

霍涵眼眶都红了,把程颖揽在了怀里,程颖反而拍了拍霍涵,像是在安慰她。

我看程颖背后墙上那幅她自己画的自画像不见了,我问程颖:“还有一枚图钉呢?”

程颖稍微抬了抬右臂,霍涵又轻轻抓起程颖右臂,掀了掀袖口。霍涵想拔掉图钉,手在上面转了两圈没敢下手,所幸图钉扎的不深,但有两颗生锈了,为了保险起见,我们带着程颖去附近的医院拔掉,然后打破伤风。

带着程颖去医院的时候,她出奇的没有反抗,看起来没有以前那么警觉,坐在车后排紧挨着霍涵和她妈妈。

在医院里,我们特地找了个女医生帮她处理伤口,医生看到那几枚图钉的时候脸色明显不对劲,看我们的目光有些警惕,想问什么,霍涵让医生处理完伤势再说。

拔钉子的时候,医生让程颖忍着点,虽然入肉不深,但毕竟是实实在在的扎进去了,程颖连哼都没哼,就那么盯着自己的胳膊。

消完毒,擦好药水,打完破伤风针,医生还想问什么,程颖妈妈把她拽到一旁偷偷解释,至于怎么解释的我们就不清楚了。

回去的路上,我顺便从超市里买了一整套油画套装,送给程颖,说是给她的礼物,告诉她以后不许伤害自己,如果难过了想不通了就画出来,疼痛不是转移注意力最好的方法,也不要拿别人的错来惩罚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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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程颖和她妈妈送回去以后,我和霍涵去找梁老师,跟他说一下程颖的情况,在路上霍涵一直沉默,安静得有点不正常,以前的她可是车能开多远,就能唠多久。

到了梁老师那儿,我们简单把程颖的情况说了一遍。梁老师说目前程颖在逐步接受霍涵,从她在照顾霍涵的情绪就能看出来,这是好事。接下来要做的就是让霍涵继续陪着她,改变她的认知,不然她还会把错误让自己承担,就是自残。

梁老师看了看一直没说话的霍涵,也察觉出了她的不对劲,跟她说:“以前你也接手过类似的案例,但从来不会被受害者的行为模式所影响,一直都是站在旁观者的角度去介入干预的,这次你好像想得很多。”

“我觉得,不是所有人都有勇气揭别人伤疤的,比如我,也不是所有人都能直面痛苦的,比如小颖,我心疼她。”霍涵说。

梁老师拍了拍霍涵的肩膀:“想要带好程颖,有些事是必须要做的,你自己的情绪很重要,是你拉她上岸,不是她拖你下水。”

霍涵点了点头。梁老师突然跟我说:“你不是要请霍涵吃饭吗?”

“啊?……对……”我反应过来,拽着霍涵往外走,“走,带你去吃好吃的。”

我找了个挺正式的餐厅请霍涵吃饭,菜好不好吃没啥感受,贵倒是挺贵的。彼此搭档这么久,这还是我一次好好地请她吃饭,以前不是快餐就是小吃。

那顿饭吃了两个小时,一半时间在谈针对程颖的治疗计划,另一半时间在开导她,还顺便扯了些八卦。

过了两天,我和霍涵再去程颖家,进屋的时候看到她在画画,还是跟以前一样窝在床上,前面支了一个画板。

见到我们,程颖把画纸撕下来揉成团攥在手里,不想让我们看。

霍涵走过去坐在床边说:“小颖画什么呢,姐姐看看。”

程颖手攥得更紧了。

霍涵说:“我以前也喜欢画画,只是画的比你差远了,我画你给看,你教教我。”说着拿笔在纸上画了一个勉强能称之为鸭子的东西,丑得我都不忍直视。

程颖很认真的接过画笔在那张纸上画起来,见她们俩画的开心,我识趣的退出屋子,在外面跟程青海聊天。

程青海说前两天那个叫钟琪的女警察来看过程颖,还带了礼物,还说周骏的案子快开庭了。

中午霍涵出来,伸手递给我一张皱巴巴的纸,是程颖刚才的画,上面大块红色和黑色堆积,隐隐约约能看出来是个趴在地上的人,有点抽象,很压抑,与其说是画,倒不如说是小学生的随手涂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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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图 | 程颖的画

我见过程颖以前的画,画的风景居多,草木青绿,蓝天碧海,很好看,与她现在画的天差地别。

霍涵以画画为媒介,和程颖建立了共同兴趣点。在提到画画的时候,程颖会主动表达自己的看法,看到霍涵画得难看,她也会拿过笔来教她从哪里落笔,用什么颜料,配什么色彩。每张两个人共同完成的画,霍涵都会郑重其事的在右下角写上自己和程颖的名字,再画两个手牵手的小人,说会一直收藏。

就这么过去了一个来月,程颖和霍涵相处的这段时间,不像以前那么阴郁了,最起码不会伤害自己了。

期间我一直暗示霍涵可以去稍微提及程颖的创伤,试试梁老师说的系统脱敏,逐步澄清她的创伤性经历。

她现在没有刚开始那么容易冲动了,不能一直这样逃避,回避记忆虽然暂时能缓解恐惧,但时间越久,恐惧越重,一直窝在屋子里画画也不是个事儿。但霍涵总是吞吞吐吐说不出口,怕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关系,因为这个再打破了,也怕看到程颖的痛苦。

没办法只能我当这个“坏人”。好在这段时间程颖看在霍涵的面子上对我还说的过去,在她们画画的时候,我会时不时的插一句嘴。

按照梁老师说的,逐步去接触到程颖经历的创伤,从轻到重,划分层级,逐层适应。

先让她回忆一些和创伤有轻微关联的记忆,再出去适应外面的环境,带她接触别的女性,带她接触别的异性,带她看一些涉及强奸镜头的电影,带她去她受伤害的地方,最后重新提到当时发生的事情,彻底把她的伤疤揭开,让她的暗伤愈合,让她一步步慢慢接受。

刚开始的时候,程颖还可以接受,进展还算顺利,但是在带着她接触陌生异性的时候,程颖就一直在退,表现出紧张不安,惊恐。

在这一层级适应了好几天,霍涵一直在安抚程颖的情绪,告诉她没有那么多坏人,让她自己放松,等她慢慢接受了才进行下一步。

最后彻底拎出她受伤害那段记忆后,程颖表现出来的情绪比以前更激烈,我和霍涵时刻注意着程颖的状态,教她放松,怎么舒服怎么来,说想到什么不开心的事就画出来,面对它,慢慢就会好的。

起初程颖攥着笔把画纸撕了,霍涵则一直在她身边柔声开导,劝解,很长时间,程颖渐渐平复下情绪。

那天霍涵陪着程颖一直到她睡着,我从来没见过霍涵对谁这么有耐心。

功夫不负有心人,熬过最难的一段时间后,程颖接受了那件事的存在,虽然提的时候虽然还会让她觉得痛苦,但情绪变得可控,自己也慢慢学会了调整心态,这些是我们乐于见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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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程颖相处两个多月后的一天,我进程颖屋子里她正在画画,对于我程颖已经完全没有了戒备心,还喊了声哥哥,霍涵在旁边给她整理画纸,我看了看她画板上的画,一株金黄色的向日葵,我故作高深的跟她说:“这个我知道,是不是那个达芬奇画过的?”

程颖有些鄙视地看了我一眼,说:“是梵高。”

我出屋子,霍涵也跟出来,跟我说:“我听小颖提过她一直有一个愿望,想办画展,你觉得我们帮她办个画展怎么样?”

“可以啊,这样让她投入到一个事情里,还有助于她精神状态的恢复,而且在她领域得到认可,更有助于提高她的自信心。”

于是我们和程颖商量办画展的事,程颖刚开始听到后很高兴,但随即又垮下脸来,说:“很难办啊,而且万一没人看多尴尬。”

“你只管画你的画,把以前的都找出来,剩下的交给我们。”霍涵拍着胸脯保证。

我和霍涵跑了几家画廊,好不容易有一个愿意合作的,用他们的场地,都布置好了。然后把程颖所有的画都挂好,从以前到现在的都有,包括霍涵和她一起画的。

我跟公司经理高诚说了一声,那天公司员工都回去捧场,亲戚朋友能带的都带上,又在网络上推送了办展的信息。

开展那天,程颖早就起了,但却迟迟不敢去,说是有些紧张,磨磨蹭蹭到了展厅的时候都十点多了,好在人们参观展览的热情很高,还有来来往往的路人进来参观。

刚进门的时候,展厅最显眼的地方是一幅半人多高的向日葵,颜色金黄,特别热烈,这是程颖知道办画展后熬了几天画出来的。

从门口陪着她一路往里看过去,风景、山水、动物、画像都有,看得出来程颖很开心。走了一会儿,程颖突然站住不动了,目不转睛的看着墙上的一幅黑红色块堆积而成的画,霍涵担心她又乱想些什么,赶忙说:“你要是不喜欢,我把它摘了。”

程颖一把挎住霍涵的胳膊,“难看是难看了点儿,我还不至于不敢去看。”

霍涵笑得很开心,是我见到她和程颖相处以来,笑得最开心的一次。

法院判决下来了,是钟琪告诉我的,周骏的那两个同伙不知道为什么把罪责都揽在了自己身上,判了十一年,而周骏因为未成年,还有刑事谅解书,加上程青海接受了赔偿,从轻处罚,判了三年,缓期五年执行。

*除插图外,其余图片由作者提供。

编辑 | 韩水水

插画 | 阿柴

标签: 男人恐惧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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