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神病的“特殊”意义“我不是疯子。我要去住精神病院”。——这是身患重度抑郁症十余年的作家李兰妮,在下定决心去住精神病院时发出的声音。这句话刻在《野地灵光》引子部分的第一句。一种冲破内压喷薄、撕裂而出的呐喊声,震颤人心。深知“精神病院”在大多数人(自己)的内心:阴森、晦气、恐惧、怪诞,是唯恐避而不甚远之之地,但作者执意要去。
李兰妮
“精神病”是让病人及家属有自带“羞耻感”的一种病。曾经的病人和家属都会不自觉地将这段经历隐瞒起来,尽可能的丢弃在遗忘的记忆块。
“精神病”可能是唯一可用“病”来作为“骂人”的口头禅语。在不同的场合、语境中,其情感内涵也是相当丰富:有时是“亲昵”,有时是“侮辱”,有时是“嬉笑”………。感情表意变化诡异,难道是“病”与“神经”关联之故?我们大脑的神经回沟犹如森林中密植的树枝分杈,复杂多变不可控,这是特殊的土壤给予了“精神病人”不可复制的单体内涵。
世界级大师中不乏“精神病人”。在《野地灵光》中,李老师罗列出世界顶尖的躁郁症研究专家杰米森教授列过的有患过精神病的艺术家名单:安徒生、夏洛特·勃朗特、艾米莉·勃朗特、马克·吐温、爱默生、歌德、史蒂文森、柴可夫斯基、叶塞宁、维克多·雨果、济慈、普希金、雪莱、巴尔扎克、高尔基、易卜生、巴顿、高更、米开朗基罗、肖邦………,这些是我比较熟知的名字,做了删减。就像作者在此书中陈列出她熟知的名字一样,将杰米森的名单也做了一些删减(删减,是因为杰米森教授书的附录里的名单太长)。读着这些名字时,同作者的心情一样:“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
对于人物精神方面的描写,怎可缺席把弗洛伊德的心理分析理论应用到作品中最完美的奥地利作家茨威格呢!李老师在书中引入了茨威格骨髓级描写尼采和陀思妥耶夫斯基的文字 :
“尼采………被自己那极度清醒、极度脆弱且已点燃了的神经所刺痛的人发出的呐喊越来越剧烈,越来越愤怒………尼采的胃部、心脏和感官上的每一根神经都是一个极度精确、丝线一样细敏的压力表,任何微小的变动和紧张都以指针的剧摆做出痛苦激动的反应………尼采的神经的这种可怕的、简直是着了魔的极度敏感性是他痛苦的唯一根源,同时也是他天才的价值评估能力的最原始因素………他张开双臂、有意识地将疾病作为一种必须迎进自己的命运……作为一个精神上的真正的悲剧英雄——他正是由于这种毁灭了他一切的危险才热爱生活。”
仅摘录茨威格描写曾入住过耶拿大学精神病院的尼采的文字。不因偏重,只因作者在书中先引入茨威格关于对尼采描写的那段。我是尼采和陀思妥耶夫斯基骨灰级的拥趸,每摘抄一字一句描写他们被神经撕裂的灵魂的文字时,心就绞痛一次……。请饶恕我脆弱的神经……,想要深入阅读不在此处出现的文字,只能待你自己去开启……
书中,李老师还引入《躁狂抑郁多才俊》一书的作家的观点:“精神药物的高度发展和应用,一方面减轻了精神病人的痛苦,另一方面,医学从生物层面摧毁了天才的生长。近一个世纪,为什么艺术界没有出现托尔斯泰、贝多芬、梵高这样的大师,就是拜精神病学药物所赐。”
对这观点,作者四个字表明:“半信半疑”。
大脑神经支配着人的思想和行为;思想和行为的总和又反射回影响大脑神经。自然界中有一法则是“适者生存”,能够适应的人才能活下来。而神经界的达尔文主义有一个原则叫作“忙者生存”,就是头脑当中经常使用的神经元连接会变得更发达。有的研究专家指出神经的可塑是来自体验,体验得多了,可塑性自然就强了。是谁支配了谁?是谁影响了谁?还是相互支配、相互影响?专家界也没有一个确定的答案,各持观点,正如书中很多精神类疾病至今也找不出确切的、统一的发病原因一样。《躁狂抑郁多才俊》作者的观点,我也只能奉行“半信半疑”。
书的封面
一南一北的精神病院《野地灵光》分上下两篇。是作者两次住一南一北的精神病院的记述。上篇在“广州市精神病院”,下篇在“北医六院”。不论是上篇还是下篇,一个章节由三部分组成:“故事”、“医学选摘”和“历史闪回”。每一个“故事”中的主角,都是作者及其中的精神病人。
“医学选摘”,是作者摘录的、具有权威性的、对各类精神疾病的学术名词解释的词条,及可能出现的不同症状的医学表象的陈述等等,详尽且细分。例如,什么是精神病学?什么是双相情感障碍(躁郁症)?什么是梦魇障碍?电抽搐治疗(电休克)是什么样的治疗效果?………这种前叙述一个故事,后紧跟普及这个故事中的精神类疾病的专业知识的写法,直观、生动、有效的让非专业的普通人,无须通过去阅读艰涩难懂的专业书籍,就可获取“精神类”疾病的科学知识,这具有很好的社会意义和现实意义,在庞大的精神疾病人群和潜伏患者已严重的影响到我们生活的这个时代。
在“历史闪回”部分:上篇回顾的是“广州市精神病院”的前身:“惠爱医癫院”。主要是介绍外国医生嘉约翰于“精神病"类的医学在中国的传教过程及建院历史;下篇是关于“北院六院”的历史回顾,内容主要是中国人在精神病类医学方面的挫折、发展及成就。
“惠爱医癫院”,是由1854年来广州行医和教学的嘉约翰 ,在1898年建成。嘉约翰医生是中西医融合治疗旳先驱,也是中国西医教育、精神疾病治疗最早的开拓者。“惠爱医癫院”也是我国第一家精神专科医院。“先驱者”、“开拓者”是背负沉重责任的“苦难者”的另一称谓。这是一段悲壮且充满爱的、闪现人格光辉的历史纪录……
“一八九二年,嘉约翰在广州芳村买下十七亩荒地,花掉了个人的所有积蓄。只剩下二百元作今后的开销。因资金不够,他继续等待。一八九七年,一位与嘉约翰素不相识的传教士赠款三千元,这才解决了建院经费。…………惠爱医癫院头一年,接受了十一名病人住院。医生只有嘉约翰一人。医癫院免费医治住院病人,经费拮据。嘉约翰被迫辞去了博济医院院长职务,与嘉师母一同迁居惠爱。…………嘉约翰夫妇与十一名精神病人同住在一栋楼里。上面一层住着医生两口子,下面住着一群精神病人。………精神病人会抽出床板当打架的武器。砸门、砸窗,抡起栽了鲜花的花盆砸人。嘉约翰夫妇几乎没有一个晚上能安睡。他俩与精神病人同住了一四个月。………一九O一年夏,酷暑季节,嘉约翰“偶沾痢病,服药无灵”。弥留之际,他对同事和学生说:你们要照看好医癫院。嘉夫人忍不住问:“惠爱还能走多远?”嘉约翰说:“把它交托在上帝的手中。”
“爱人者,人恒爱之,敬人者,人恒敬之”。嘉约翰对中国的贡献与付出,中国人永远铭记于心。
书中照片
李兰妮在精神病院的故事“精神病院是他们的避难所”———这是精神病患者对世间“另类人”的最大控诉……
在这一南一北的精神病院狭小的空间里,有儿童,有老人,有年轻人,有女人,有男人,有大学生,有作者…………。笔者把自己和一个个患不同“精神病”的人,及形形色色的患者家属所构成的故事,通过有录像功能般的笔尖,流畅自然、淋漓且接地气的记录了下来。他们的情感、他们的梦想、他们的无奈、他们的痛苦跃然纸上,客观、真实。南北地域所产生出的差异文化、生活方式 ,通过人物的言谈、行为、举止,及他们之间的对话表现出来,一切都是那么的平实。
“文学来源于生活又高于生活”。但书写精神病院内的“人”的故事,有些真实的情景只可意会 ,不可言传……
书中的照片
《野地灵光》是旷野的一缕光,将照亮我国超过2.4亿的精神障碍患者,超过1600万的严重精神障碍患者………(其中的数字截止2017年底公布的,这一数字还在逐年增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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